“借”来的爱情

“借”来的爱情

“借”来的爱情

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。”——一首网络歌曲《爱情买卖》曾经疯传网络。的确,感情不能买卖,但父母家庭爱情却是“借”来的。

父母是上世纪60年代末结合的,那时老家豫北农村还贫困,且基本没有自由恋爱的,结婚就靠媒婆的一张嘴,父母也是被媒婆撮合的,婚前根本就不认识。母亲父亲两岁,“见面”(豫北农村的土语,就是相亲)时,当时一位伯伯在城市工作,穿了一件当时流行的“的确良”衬衣回家,为撑个人的“门面”,父亲借了穿。见了一回面,双方都没意见,几个月后就成亲了。后来,母亲多次“幸福”的“打趣”:“见你父亲当时穿“的确良”,高高大大的,模样挺周正,就答应了。没想到“的确良”是借的。”据说村里几个小伙子相亲都借穿过。

“的确良”是上世纪50年代国际上开始流行一种新面料,在六七十年代,逐渐进入了中国老百姓的生活,但在偏僻的豫北农村还相当“珍贵”。由于“的确良”和传统的棉布相比挺拔不皱,易洗易干,质地坚挺,经久耐穿,而且色彩艳丽,不易褪色,因此穿着“的确良”的衣服成为那个年代的时尚,而如今已成为很多中老人难忘的记忆。

靠着“借”来的“的确良”,父母组成了贫穷但有生气的家庭,相扶相持,开始几十年的“相亲相爱”。我朦胧记事,还是生产队集体劳动,母亲年年都是劳动模范,父亲在村里当“赤脚医生”,爷爷是村支书,奶奶小脚不能下地干活,就在家里负责做饭。都说婆媳难处,但母亲和奶奶的娘家是一个村里的,还一个姓,奶奶是母亲远房的姑姑,每年初二走姥姥家,父亲也随着走,因为这个关系,她们婆媳关系很好,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,还多次被村里树立为模范家庭

母亲个子不高,但很胖,后来就是因为血压高得病不幸离世的。奶奶多次说:“你们母亲姑娘身材苗条极了,有了你们三个才变胖的。”那时照相还是很“奢侈”,一直也没见过母亲还是姑娘时的照片(母亲说就没照过),只听奶奶和邻居们说起过,母亲年轻时很漂亮,在三里五庄是出了名的,就是没上过学,不识字。就像电影《你好,李焕英》,我有记忆,母亲就好像是中年妇女,干活很辛苦,出力很多,累的早早就两鬓斑白。生产队时是模范,土地承包后,家里劳力少,母亲毅然担起了大部分活计,更累了。有一年,还累倒在麦田里。有人劝:“让三个孩子留家里一个帮忙干活吧,别都念书了。”母亲坚决不同意。我家从老屋搬新居,是母亲父亲用手推车拉了一冬天的黄土垫的院子。母亲的手上结了厚厚的茧子,有的地方还咧了口子,春节包饺子时还说有点疼。

当然,在同一个锅里吃饭,哪有锅盖不碰碗勺的。父母有时也抬几句杠,但从来没有大吵大闹过,更没有伤过感情。我记得最“严重”的一次的是,上小学五年级时,父亲在冬闲时和村里几个人打扑克牌,也不赌钱,但终日纺花织布忙碌不停的母亲不乐意了,找到父亲,还掀了牌桌,一气之下回了姥姥家。几天后,父亲后悔了,带我去接母亲母亲一见我,就紧紧的搂在怀里,“乖乖”地跟父亲回家了。事后,好像就没发生过争执的事,和好如初。我也真正明白了“两口子打架不记仇”的道理。

他们走过风风雨雨几十年,更多的是“无言”的恩爱。后来,我们兄妹三人都在外求学,经常写信。因为母亲不识字,父母总是一起读信。母亲通过“看”信,竟然在父亲帮助下,学会写我们兄妹三人的名字。每次父亲给我们写回信,都写上一段母亲说的话,就是叮嘱生活的“车轱辘”话,没什么新意,却很温暖。

参加工作了,我们兄妹先后结婚成家,有了孩子,母亲就像余光中写的《乡愁》那样:“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”,只是把船换成了长途汽车,辗转奔波,成年为我们的下一辈操心费力。后来手机普及了,话费都包月了,我请母亲多给父亲打打电话。母亲却说:“没啥事,打啥电话。”一次妻子却跟我说,母亲父亲几乎天天打电话,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。一年的春末夏初,我安排父母去北京旅游,长城上,他们留下了一张合影,虽没有年轻人的“亲热”,但浓浓地透出几十年的相知相伴、相依相偎的真情。

母亲病发的比较突然,父亲母亲送到我所在城市的医院治疗。病房看夜,父亲总是抢着留下。一次深夜,我去病房,见父亲像喂孩子一样喂母亲鸡蛋汤,一勺一勺缓缓送到母亲口里,怕热,每勺都小心地吹吹,母亲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。半年多后,母亲在医院里病逝,父亲当着我们三兄妹的面,哭地像个孩子。